叫了两三声。这是很自然的。一个人睡在那里，忽然听见呻吟声，醒了过来，感到很恼恨，但是转眼间又睡着了。两个小时之后又起了呻吟，又醒了，又睡着了；然后又过了两小时，又来了一次呻吟，一夜之间一共只有三次。到了早晨，睡觉的人起来就会诉苦说，有人整夜呻吟，不断地把他吵醒。他也必然会这样觉得的。在每两小时中间的这段时间时，他睡着了，不记得，只记得睡醒的几分钟，所以他以为吵醒了他一夜。公诉人会大叫道：但是为什么斯麦尔佳科夫不在临终遗书上直供出来呢。‘在一件事情上有良心，而在另一件事情上又会没有良心？’但是要知道：良心就是忏悔，而自杀的人也许没有忏悔，只有绝望。忏悔和绝望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。绝望常常会是恶毒的，不易驯顺的，自杀的人在动手自杀的那一瞬间，会加倍仇恨他一辈子嫉妒的人。诸位陪审员，你们应该小心防止一次错判！我刚才对你们提出和描述的一切，有什么地方显得不真实？请你们找出我叙述中的错误，找出它的不可能和荒诞的地方来！但如果在我的设想里，哪怕有一点可能的影子，哪怕有一点真实的影子，你们也应该慢下判决。何况这里面难道仅仅只有一点影子吗？我用一切神圣的名义起誓，我完全相信我刚才对你们提出来的关于凶案的解释。而最使我……最使我感到不安和愤慨的，始终是那样一个想法，就是公诉人大量归到被告头上的许多事实，没有一件是多少有些确凿而无可辩驳的，而这不幸的人却要因为这些事实的总和而遭到灭亡。是的，这总和确实非常可怕；这鲜血，这从手指上淌下来的血，染血的衬衫，为‘杀父凶手’的狂喊声所打破的黑夜，一面喊、一面被砸破了脑袋倒下来的老人，再加上许多片言只语，证词，手势，叫喊——这一切会多么有力地影响人们的看法，使信念产生偏差，但是你们，诸位陪审员，你们的信念，你们的信念会不会受到影响而产生偏差呢？你们要记得，你们具有约束和裁决的无限的权力。但是权力越大，运用它的后果就越是可怕！我一点也不放弃我刚才说过的话，但是随它去吧，就这样吧，就算我暂时可以同意公诉方面的意见，认定被告确曾杀死了他的父亲。这只是一个假设，我要重复一句，我一点也不疑惑他的无罪，但是就算这样，就假定我的被告确实犯了杀父的罪，可是即使如此，即使我也承认了这样的假设，还是请你们听一听我的话吧。我的心上还横梗着一点东西，想要对你们说出来，因为我预感到你们的心里和脑子里也正发生着极大的斗争。……诸位陪审员，我提到关于你们的心里和脑子里的话，请你们原谅。我愿意真实，而且诚恳到底。让我们大家都保持真诚吧！……”